20世纪九十年代，李有才与李桂兰接受记者采访之时，才从记者口中得知父亲在53岁时带回家的那个女人竟是一代风尘侠女，京城名妓小凤仙。

李有才与李桂兰是李振海的儿子与女儿，李振海是东北人民政府一位普通的锅炉工。小凤仙嫁给李振海时称自己为张洗非，关于张洗非与父亲的相识，李桂兰回忆起父亲下班之后，常与继母上街散步，当时他们一家住在沈阳大西门附近，前面有一条热闹的胡同。

父亲与继母经常去金城电影院听评书。李桂兰与哥哥李有才都以为父亲与继母是因评书而相识，但在得知继母是小凤仙后，李桂兰认为父亲也许与继母早就相识，因为李振海年轻时就是大帅府的锅炉工，年纪与当时东北的掌舵人，张学思差不多大，大家玩得很好，常常聚在一起。

李桂兰说道：后来小凤仙常来沈阳看望赵四小姐，我父亲可能那时候就认识她了。

在李家的日子

张洗非是在年新中国成立之初与李振海结婚的，当时李振海原有的妻子过世已一年多。张洗非那年49岁，去到李振海家中时，身上仅带着一个包裹与一只柳条包，包裹里仅仅装有三件旗袍和一件毛领大衣。

嫁到李家后，张洗非从不说起过往的事，李家人也不过问，一家人就如此平淡地过日子。李家人对这位特别的女人并不了解，只觉得她与常人不同。

张洗非在李家生活的日子里，表现出她与当地人的格格不入。她喜爱穿旗袍，旗袍襟上别着手绢，头发每日都梳理得整齐发亮，终日挽着一个发髻。张洗非不爱干活，家中的家务事从来都是李有才与李桂兰做，她最多只会洗洗自己换洗的衣服。张洗非常常在家中院子里练嗓，拉胡琴，对于各种文娱活动都很感兴趣。

在李有才与李桂兰眼里，张洗非性情很柔和，极少生气。李有才与李桂兰做饭有时不可口，她也从不会有任何不满。饭菜不可口时，张洗非便会与丈夫李振海一起出外面吃饭。张洗非种种特别的生活习惯都让李家人感到奇怪，但李家人从未对她心怀抱怨，只愈发感觉她的不一般。

张洗非爱喝酒。喝过酒后，张洗非便会从她那只柳条包里拿出一张照片，照片是她和一个男人的合照。

张洗非常是一边看一边用手抚摸着照片上的男人，照片里的男人穿着一身军装，肩上别着很大的章，像将军一样威武。张洗非看照片并不避讳李家人，李振海也并不介意，也不过问。李桂兰曾禁不住好奇问过她照片的事，但张洗非只是莞尔一笑，并不应答。

她不是一般人

让李家人对张洗非更为心生敬畏是她某一次与名角梅兰芳见面时，所展现出的与梅兰芳之间的熟识。在梅兰芳的秘书许姬传写的《许姬传七十年见闻录》中有这样一条记录：

年，梅兰芳在去朝鲜慰问 的路途中，经过沈阳并在那里演出。张洗非听到消息后，给梅兰芳寄去一封信。梅兰芳收到信后，与张洗非相约见面，并邀她一同吃饭。当时，张洗非带着李桂兰一同前去与梅兰芳相见。李桂兰看到梅兰芳对继母极为客气，更加认定张洗非不是普通人。自那以后，李家人对张洗非多了一份敬畏。

与梅兰芳见面后，张洗非便得到了一份工作——在省政府幼儿园里做保健员，负责保管和发放儿童衣物。这份工作是梅兰芳托人为张洗非找的，张洗非还曾写信专门道谢。

但是张洗非去工作仅一年多，便患上了老年痴呆与脑血栓。很快，张洗非便生活不能自理，李振海辞去工作，在家专门照料她，每天都想着给她做可口的饭菜。除了李振海，李家的其他人也细心照料着张洗非。

据李桂兰回忆，张洗非去世前七天，一直想开口说话，但一直说不出。在李桂兰的记忆中张洗非的去世时间是年左右，但如今流传着的还有另一种说法：张洗非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才去世，是因突发脑溢血而死。

除此之外，还有一条关于张洗非的记载：七十年代，张洗非听到广播中传来小凤仙与蔡锷的故事，眼泪夺眶而出，旁人一问她便说：那里面说的就是我的事情啊！

其人小凤仙也

张洗非嫁入李家直至离世都未向李家人说起自己的过往，她的真实身份在李家人那一直是个谜团。直到年，媒体记者上门寻找与张洗非一同生活过的李家人，他们才知道，原来继母便是小凤仙。

萦绕在小凤仙身上的便是她与柳条包里照片上的男人的故事。

年，小凤仙听闻蔡锷病逝，他的公祭会在北京中央公园举行。小凤仙哀痛不已，亲自前往悼念蔡锷并送上两幅挽联，一副词为：不幸周郎竟短命，早知李靖是英雄。另一幅则是特地请大名士易宗燮代写的：万里南山鹏翼，直上扶摇，那堪忧患余生，萍水姻缘成一梦；几年北地胭脂，自悲沦落，赢得英雄知己，桃花颜色亦千秋。

小凤仙一生中最为挂念的男人就此离去，小凤仙在当时不知是否会想起蔡锷与她相识之初，为她写下的对联：不信美人多薄命，从来侠女出风尘。、其地之凤毛麟角，其人如仙露名珠。

小凤仙去世后埋葬于沈阳皇姑区塔湾山林，埋葬之时，李振海把她最为珍重的照片置于她身旁，至于她从未说起的身世与心中的秘密也一并埋葬入墓了。

李振海在世时，时常前往小凤仙的墓前看望她，然而在李振海去世后，因为小凤仙一生未生未养，她的继子继女们也未曾前去打理，她的坟墓便再无人打理，荒草丛生，消失在山林里。